元旦前三天,粟明带着国土办欧阳林等人来到了上青林。等到高长江、李勇、郑发明、段胖娃等人来到会议室,粟明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是受秦镇长委托来开这个会,星期六,祝书记主持召开了大会,传达了沙州市委周昌全书记的指示。周书记指出,沙州作为地级市,交通状况与其地位极不相称。市里要投入巨资,修建沙州的外环线,这条线将益杨、成津、吴海、临江连成一个大圈,形成交通环状结构,实现一小时沙州。”
粟明说到这里,看了侯卫东一眼,道:“针对上青林公路问题,秦镇长特地向马县长作了汇报。马县长强调这是惠及七千人的大好事,同时也是开发青林山的大事,要求青林镇要把上青林公路作为一项大事来抓。昨天下午,镇里召开了党政联席会,专门研究了上青林公路建设问题。”
“镇党委政府研究决定,公路建设必须依据图纸严格施工,从独石村上山,然后到尖山村,过了场镇,再到望日村。然后,再从望日村往下连接下青林的公路,形成我们青林镇的环路,这是青林镇的一小时工程。”
侯卫东暗道:“做成了环路,尖山村和望日村的积极性就会提高。现在他们虽然支持修路,肚子里还有小九九,这一下应该放心了。”用眼睛寻去,尖山村和望日村的头头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。
秦大江第一个放了大炮,道:“我们不需要镇里制定规划,规划侯疯子已经花钱买来了。关键是钞票,镇政府成立了领导小组,却不拿一分钱,我们不需要领导小组。”
“你这个秦大江,听我说完好不好?”
粟明说了秦大江一句,不等其他人开口,道:“现在镇财力不足,并不代表以后。我去年到南方和山东走了一趟,他们的公路建设搞得如火如荼,我们迟早要朝那个方向发展。青林山上多石头和煤炭,以后重车肯定多,所以,我们工作要有前瞻性,虽说修的是机耕道,但是一定要严格按图纸施工,路的宽度最好能有六到八米,路肩、路沿和水沟都要齐全,这样就为将来硬化打下基础。这一点要给社员讲清楚,免得舍不得土地,做起事来小手小脚。”
等到粟明讲完,高长江还是忍不住问起钱的问题,道:“建设环线的工程量太大了,镇里是否出钱?如果镇里不出钱,很难实现这个目标。”
“镇里已向县政府打了修路的报告,请求财政解决一部分资金。不过上青林公路目前只能算是乡道,县里是否出钱还是一个未知数。镇里研究决定在明年拿出一部分经费,采取以奖代补的方式来补助修路。”
粟明强调道:“修路主要还是得依靠上青林老百姓,集一部分资,动用一些积累工和义务工,争取早日把公路基础拉出来。”
侯卫东心道:“县里奖励了二十万,能否将我的一万五图纸钱给了?”他只是这样想,但是不好意思向粟明开口。
秦大江听说可以在明年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,这才觉得稍稍满意,道:“粟镇长,你绕了半天,直接说钱的事情就行了。”
粟明对秦大江也有些无可奈何,道:“秦书记,你这人也真是大炮筒子,少说两句憋不死你。”
秦大江呵呵笑道:“粟镇长总算是弄了点实在货,今天中午我请您喝酒。”
以前村干部就想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,高长江对此事不敢做主。今天粟明代表镇政府主动提起了此事,各村积极性挺高。中午在秦大江家里吃饭,由于粟明在,伙食就比平时开得好一些,秦大江屋里人专门去池塘打了两条鱼,做了一道流行的火锅鱼。
粟明和秦大江都是好酒量,两人数次喝酒都没有分出胜负。今天两人心情不错,不准其他人帮忙,一对一较量酒量。
侯卫东和欧阳林坐在屋檐下聊天,侯卫东感慨道:“秦书记真是大公无私,每次我们下村,都是在他家里吃。这样吃下去,他一年的工资恐怕早就被吃完了。”
欧阳林脸上笑得灿烂无比,道:“你没有搞懂,到村干部家里吃饭,村里是要付钱的。江上山家里那位做菜水平太低,村里来人来客都是安排在秦大江家里。”
侯卫东再一次恍然大悟,不好意思地道:“我才到青林镇,很多事情不懂,你要多指教。”
欧阳林喝了三两多酒,已经有些兴奋,看了看屋内,小声道:“你莫小看了青林镇,人事关系很复杂。你认识苟林吗?他才到镇里工作,得罪了某个领导,结果在镇里无事可做,无人理会,变成了一个影子人,被边缘化了。边缘化意味着镇里有他不多,无他不少,他的仕途算是完了。”
侯卫东知道苟林在镇上的印象不好,可是没有想到他处于这种地位。他不禁对苟林很是同情,道:“苟林到镇上工作也就一年多,到底做了什么错事,会被领导边缘化?”
“说到底也就是一些小事,苟林的主要问题是还把镇政府当成大学,自由散漫,迟到早退,发牢骚当愤青,工作丢三落四。去年镇里发起计生战役,他当时还在计生办工作,不请假,陪女朋友跑出去耍了三天,把分管计生的晁镇长气得暴跳如雷,随后就被踢出了计生办,如今在农技站里混日子。计生办虽然工作辛苦,却是待遇比较好的部门。而农技站这几年日渐走下坡路,苟林由计生办调到了农技站,也算是一种惩罚。”
元旦前三天,粟明带着国土办欧阳林等人来到了上青林。等到高长江、李勇、郑发明、段胖娃等人来到会议室,粟明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是受秦镇长委托来开这个会,星期六,祝书记主持召开了大会,传达了沙州市委周昌全书记的指示。周书记指出,沙州作为地级市,交通状况与其地位极不相称。市里要投入巨资,修建沙州的外环线,这条线将益杨、成津、吴海、临江连成一个大圈,形成交通环状结构,实现一小时沙州。”
粟明说到这里,看了侯卫东一眼,道:“针对上青林公路问题,秦镇长特地向马县长作了汇报。马县长强调这是惠及七千人的大好事,同时也是开发青林山的大事,要求青林镇要把上青林公路作为一项大事来抓。昨天下午,镇里召开了党政联席会,专门研究了上青林公路建设问题。”
“镇党委政府研究决定,公路建设必须依据图纸严格施工,从独石村上山,然后到尖山村,过了场镇,再到望日村。然后,再从望日村往下连接下青林的公路,形成我们青林镇的环路,这是青林镇的一小时工程。”
侯卫东暗道:“做成了环路,尖山村和望日村的积极性就会提高。现在他们虽然支持修路,肚子里还有小九九,这一下应该放心了。”用眼睛寻去,尖山村和望日村的头头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。
秦大江第一个放了大炮,道:“我们不需要镇里制定规划,规划侯疯子已经花钱买来了。关键是钞票,镇政府成立了领导小组,却不拿一分钱,我们不需要领导小组。”
“你这个秦大江,听我说完好不好?”
粟明说了秦大江一句,不等其他人开口,道:“现在镇财力不足,并不代表以后。我去年到南方和山东走了一趟,他们的公路建设搞得如火如荼,我们迟早要朝那个方向发展。青林山上多石头和煤炭,以后重车肯定多,所以,我们工作要有前瞻性,虽说修的是机耕道,但是一定要严格按图纸施工,路的宽度最好能有六到八米,路肩、路沿和水沟都要齐全,这样就为将来硬化打下基础。这一点要给社员讲清楚,免得舍不得土地,做起事来小手小脚。”
等到粟明讲完,高长江还是忍不住问起钱的问题,道:“建设环线的工程量太大了,镇里是否出钱?如果镇里不出钱,很难实现这个目标。”
“镇里已向县政府打了修路的报告,请求财政解决一部分资金。不过上青林公路目前只能算是乡道,县里是否出钱还是一个未知数。镇里研究决定在明年拿出一部分经费,采取以奖代补的方式来补助修路。”
粟明强调道:“修路主要还是得依靠上青林老百姓,集一部分资,动用一些积累工和义务工,争取早日把公路基础拉出来。”
侯卫东心道:“县里奖励了二十万,能否将我的一万五图纸钱给了?”他只是这样想,但是不好意思向粟明开口。
秦大江听说可以在明年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,这才觉得稍稍满意,道:“粟镇长,你绕了半天,直接说钱的事情就行了。”
粟明对秦大江也有些无可奈何,道:“秦书记,你这人也真是大炮筒子,少说两句憋不死你。”
秦大江呵呵笑道:“粟镇长总算是弄了点实在货,今天中午我请您喝酒。”
以前村干部就想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,高长江对此事不敢做主。今天粟明代表镇政府主动提起了此事,各村积极性挺高。中午在秦大江家里吃饭,由于粟明在,伙食就比平时开得好一些,秦大江屋里人专门去池塘打了两条鱼,做了一道流行的火锅鱼。
粟明和秦大江都是好酒量,两人数次喝酒都没有分出胜负。今天两人心情不错,不准其他人帮忙,一对一较量酒量。
侯卫东和欧阳林坐在屋檐下聊天,侯卫东感慨道:“秦书记真是大公无私,每次我们下村,都是在他家里吃。这样吃下去,他一年的工资恐怕早就被吃完了。”
欧阳林脸上笑得灿烂无比,道:“你没有搞懂,到村干部家里吃饭,村里是要付钱的。江上山家里那位做菜水平太低,村里来人来客都是安排在秦大江家里。”
侯卫东再一次恍然大悟,不好意思地道:“我才到青林镇,很多事情不懂,你要多指教。”
欧阳林喝了三两多酒,已经有些兴奋,看了看屋内,小声道:“你莫小看了青林镇,人事关系很复杂。你认识苟林吗?他才到镇里工作,得罪了某个领导,结果在镇里无事可做,无人理会,变成了一个影子人,被边缘化了。边缘化意味着镇里有他不多,无他不少,他的仕途算是完了。”
侯卫东知道苟林在镇上的印象不好,可是没有想到他处于这种地位。他不禁对苟林很是同情,道:“苟林到镇上工作也就一年多,到底做了什么错事,会被领导边缘化?”
“说到底也就是一些小事,苟林的主要问题是还把镇政府当成大学,自由散漫,迟到早退,发牢骚当愤青,工作丢三落四。去年镇里发起计生战役,他当时还在计生办工作,不请假,陪女朋友跑出去耍了三天,把分管计生的晁镇长气得暴跳如雷,随后就被踢出了计生办,如今在农技站里混日子。计生办虽然工作辛苦,却是待遇比较好的部门。而农技站这几年日渐走下坡路,苟林由计生办调到了农技站,也算是一种惩罚。”
“进来。”赵永胜正在看财务报表,见进来的是侯卫东,低头继续看表,把侯卫东晾在一边。
按照相对论的说法,时间会随着人的感受而变化长短。和美女在一起时间就过得快,和野兽在一起就度日如年。侯卫东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,与小佳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总是如飞一般逝去,今天站在赵永胜办公室,二十多秒过得如此之慢,让人痛苦不堪。
赵永胜故意不理侯卫东,又翻了几页报表,这才抬起头看着侯卫东。侯卫东连忙弯下腰,道:“赵书记,我想给您汇报上青林公路的情况。”
赵永胜后背靠着大班椅,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,一只手捧着将军肚,瞅了进度表看了几眼,问道:“公路已经修到场镇,才用了四万多元,怎么这么少,算对没有?”
侯卫东解释道:“四万块钱是实际支出现金,其他支出未算进去。为了修公路,三个村投入了一千二百多劳动力,他们都是自带饭菜,也没有发误工补助。发生的费用主要有三大块,一是炸药钱,这个必须要出;二是图纸钱,现在还差刘维工程师五千元;三是工具钱,特别是从青林林场上山的路,前一段全是旺子石,特别硬,工具耗费特别大。”
赵永胜暗道:“侯卫东比欧阳林和苟林强得多,只要他不跟着秦飞跃跑,还算得上可用之才。”他表情温和了些,又问道:“青亩费如何解决?这么长的公路,这一笔赔偿费也不是小数。”
侯卫东站在沙发边上,腰杆挺得笔直,道:“这一次修路,在镇党委的领导下,三个村都进行了充分的动员,青亩费都不赔,占用的田土由各村自行进行调剂。”他原本想说在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下,话到嘴边,他将政府两个字扣压在肚里。
赵永胜难得地夸奖了一句,道:“小侯工作做得很仔细。”他看到侯卫东还在桌旁站着,道:“你坐吧。”
交代了几句万变不离其宗的废话,赵永胜又低头看财务报表,侯卫东便知趣地告辞。等到侯卫东离开之后,赵永胜靠在大班椅上,闭目沉思:“县里很重视这十名公招生,长期把侯卫东放在工作组里,只怕会引来争议,得找一个机会把他调到镇里来。”
离开了赵永胜办公室,侯卫东又去找到粟明,汇报了工作,递上了进度表。
上山的路上,侯卫东一直在回想着赵永胜的表情,反复地思考:“赵永胜和秦飞跃有矛盾,我夹在中间,应该如何相处?是保持着距离,还是投靠一方?”从感情上来说,侯卫东自然跟秦飞跃要走得近一些。可是就乡镇体制来说,党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,这让侯卫东下不了决心。
上了山顶,山风习习吹来,无数美景跃入眼前。侯卫东感到天地和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,他高举着手臂,使劲地吼了两声,焦躁之情似乎随着狂吼而远去了。
走进小院,邮政代办点的杨新春喊道:“侯大学,有两个电话找你,一个是你女朋友,让你下班给她回过去;另一个说是你的同学蒋大力,他留了一个电话,让你回家以后打过去。”
“喂,你好,请找蒋大力。”
电话另一端响起一句粤语,随后又变成了蒋大力粗粗的沙州腔:“东瓜,怎么不和我联系?”侯卫东吼道:“蒋光头,狗日的,回沙州也不过来找我,太不够朋友了。你在广东哪里?做什么?”
蒋大力话音中很有些志得意满,道:“东瓜,听小佳说你去当山大王了,到底混得如何?如果不行,干脆到广东来,我们哥俩创一番事业。沿海地区和内陆大不一样,经济发达,机会很多,退一步海阔天空,你别在山上耽误了青春。”
侯卫东好奇地问道:“光头,你到底在做什么?”
“我是医药代表,说白了就是药厂的推销员,专攻医院。我现在负责一个片区,片区经理。你过来,凭我们哥俩的能耐,过不了多久,又会诞生一个百万富翁。”
“呵呵,光头,你现在收入如何?”
“刚到的时候也就一千多块,现在每月我能拿五千以上,最高一月上了万。”
侯卫东工资不过三百七十块,他听到蒋大力的收入,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,吼道:“这是邮政代办点的电话,就在我办公室隔壁,你狗日的工资高,给我打过来。”
挂了电话,侯卫东心潮难平。蒋大力的话如一块石头落到了平静的水面,泛起了阵阵波纹。他甚至有些失魂落魄,连《岭西日报》也没有心情去阅读。
到了中午下班时间,侯卫东又拨通了小佳的电话。电话线里传来小佳兴奋的声音:“卫东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今天我得到通知,我被借调到了市建委办公室。”
到了建委,接触面就大了,特别是可以接触到建委的领导。侯卫东被发配到上青林,距离官场很遥远,对于距离特别敏感,他高兴地道:“这是好事,办公室天天在领导眼皮底下工作,容易出成绩。小佳,祝贺你,亲一个。”
小佳也在电话里积极回应着,道:“这事还没有给爸爸妈妈说,他们肯定高兴。”
“他们高兴倒高兴,恐怕更不会同意我们的事情。”
小佳闷了闷,马上转换了话题.道:“段英给我说,刘坤正在追求她。你和刘坤是一个寝室的,他为人如何?”
想起段英的性感、温柔和体贴,侯卫东暗道:“倒便宜了刘坤这小子。”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溜溜的感觉,他知道这种感觉实在很没有道理,赶快调整情绪。
“刘坤家庭环境好,爸爸是县委常委、宣传部长。他如今在政府办工作,是李冰副县长的秘书,为人处世也没有大问题,就是有些虚伪。”侯卫东加了一句:“他在学校就对段英垂涎三尺。”
小佳真诚地道:“段英运气不好,毕业前男朋友分手,工作以后单位效益又差,这一年来她的运气不好,但愿这次选择能给她带来好运。”